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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保安穿著一身破舊的毛式中山裝，上面滿是飛濺的火星帶來的焦痕。他堅持表示，這個不銹鋼復合管欄桿廠已經關閉。但在我們說了幾句好話之后，他同意讓一些參觀者進廠看兩眼，并可以靠近冶煉爐。隨后，他道出了實情。“瞧，還是熱的，”他抿嘴一笑，“我們本該關掉的，不過我們在晚上開工，而不是白天。”
這座小不銹鋼復合管欄桿廠坐落于北京以東的唐山郊區，它利用廉價鋼錠進行粗陋的加工，從而生產出又長又薄的建筑用H型鋼。它的煙囪里冒著濃煙，未經處理的污水直接排出——這正是中國政府希望關閉的那類不銹鋼復合管欄桿廠。但由于地方官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此，只要太陽落了山，這里的生產就一切照舊。
在蓬勃發展的中國經濟中，不銹鋼復合管欄桿行業是其支柱產業。過去5年，中國的鋼產量翻了一番，現在的產量已是全球第二大不銹鋼復合管欄桿生產國日本的3倍。對于業內高管來說，僅僅是計算中國鋼產量的問題，就已經令他們頭疼不已。
然而，中國那些半地下的不銹鋼復合管欄桿廠對經濟的影響更大。它們引發了中國是否出現投資過熱的問題，同時，也挑戰著這樣一個看法：盡管中國經濟變得更為復雜和私有化，中國政府官員們仍有能力管理經濟。
幾年前，唐山的那條街道不過就是廢舊機器的垃圾場。但如今，這里豎立起無數的小煙囪，代表著一個個新建的不銹鋼復合管欄桿廠，它們幫助唐山成為中國最大的不銹鋼復合管欄桿生產基地，而其中多數為私有企業。一些不銹鋼復合管欄桿廠生產用于建筑業和制造業的不銹鋼復合管欄桿，而其它廠則把它們通過各種方式得到的鐵礦石加工成初級的鋼條。
在上世紀50年代毛澤東發起的大躍進時期，成百上千萬人在自家后院架起了原始冶煉爐，用來煉制不銹鋼復合管欄桿。如今，成千上萬家小企業為了追逐利潤，而非出于政治目的，正在興建比當年的土高爐先進不了多少的煉鋼設施。私營不銹鋼復合管欄桿企業的產量占全行業總產出的三分之一。這家唐山不銹鋼復合管欄桿廠就是一個夫妻店，他們來到工廠時開著一輛全新的黑色寶馬(BMW)，而這部車也是一家生產切肉機的家族企業送給他們用于抵償不銹鋼復合管欄桿貨款的。
不銹鋼復合管欄桿行業協會去年進行了一次產能調查，調查范圍包括這些新興的小廠商。調查結果顯示，中國的不銹鋼復合管欄桿產能比多數分析師的預期整整高出5000萬噸，相當于全球第三大不銹鋼復合管欄桿生產國美國一半以上的年產能。
諸如此類未經許可的不銹鋼復合管欄桿廠令一些分析師作出結論：中國正在產生不可持續的投資泡沫。中國政府最近發布的數據加深了人們的這種感覺。該數據顯示，中國固定資產投資的年增速達到驚人的30%。從這些數據可以看出，不銹鋼復合管欄桿產業并非唯一出現投資過度的行業
摩根士丹利(MorganStanley)首席經濟學家斯蒂芬•羅奇(StephenRoach)表示：“在今日中國，經濟的迅速增長似乎面臨脫韁的危險。”甚至溫家寶總理上周亦承認，經濟面臨“過熱”危險。
然而，并非人人都這么認為。一些經濟學家指出，從固定資產投資數據的計算方式看，數據有所夸大。瑞銀集團(UBS)經濟師喬納森•安德森(JonathanAnderson)就呼吁“停止使用這一數據”。此外，中國正在經歷適度的通脹，而非產能過剩可能導致的嚴重通縮。
不銹鋼復合管欄桿行業的數據同樣缺乏說服力。去年下半年，不銹鋼復合管欄桿價格和企業利潤雙雙下滑，顯示出產能過剩帶來沉重打擊。但今年上半年，價格和利潤又出現強勁回升，僅在最近幾周才有所回落。
為什么一直沒有出現更大的打擊？人們從貿易數據中或許能夠找到答案。去年，中國從一個不銹鋼復合管欄桿進口大國轉變為數量溫和的凈出口國，為國內生產商提供了臨時的“減壓閥”。
世界不銹鋼復合管欄桿動態(WorldSteelDynamics)的行業咨詢師彼得•馬庫斯(PeterMarcus)推測，到2010年，中國不銹鋼復合管欄桿產量將比需求量高出6300萬噸。
這家唐山不銹鋼復合管欄桿廠引發了更為深遠的問題，即政府如何管理經濟。在大多數國家，央行如果擔心產能過剩，可能會利用貨幣政策令投資放緩。中國已經啟用了貨幣政策，上調了一次利率，而且市場普遍預測還會再一次加息。
但在中國，投資資金僅有20%來自正規金融部門，因此，大幅推高利率可能不會有太大效果。此外，中國政府中仍存在大批官僚主義者，他們希望運用“行政措施”左右經濟行為，比如新的規定、行政許可、行政警告等。不過，隨著私營經濟發展壯大，以及國民經濟日趨多樣化，這些計劃經濟工具越來越難以生效。
2004年，中國政府采取了大量放緩經濟增速的措施，并對不銹鋼復合管欄桿行業加以特別關注。當局還逮捕了上海附近一家未經審批的不銹鋼復合管欄桿廠的管理人員。但里昂證券亞洲分部(CLSA)表示，第二年，該行業的產量就增加了6900萬噸，相當于韓國和印度整個不銹鋼復合管欄桿行業的總產量。
去年，中國政府宣布了一系列關閉小型不銹鋼復合管欄桿廠家的舉措，力圖精簡產能，減少對環境的破壞。
在唐山地區，當局確已強迫一些小工廠停業，但很多工廠仍在繼續生產。省級政府下令關閉夜班工廠，但下一級政府并未執行上級命令。
“中央政府發現很難關閉這些小型不銹鋼復合管欄桿廠家，”北京的行業咨詢師許中波表示，“它們往往位于貧困地區，是當地政府的重要收入來源。”
全國各地地方官員的政績評估，幾乎完全取決于他們創造的經濟增長，這就使得增加就業比清潔空氣更重要。中國奉行中央集權主義統治方式，但事實上權力非常分散。即使是中央政府的政令也有管不到的地方。
